中國央行行長周小川上周末發(fā)表講話稱，目前人民幣緊盯美元的固定匯率政策遲早會退出(詳見早報昨日A28版《陳德銘：漸進推人民幣匯改》)。從實質上來看，周小川的上述講話并沒有多大意義，但考慮到謹小慎微的中國官場行事作風，此番講話則令人耳目一新。

中國的貿易伙伴國可能會對周小川的上述講話表示歡迎。(編注：自2008年中期全球金融危機爆發(fā)以來，人民幣實際上采取了重新盯住美元的匯率政策，兩者匯率一直保持在約6.83的水平。)

允許人民幣升值對中國自身也有利。提高人民幣匯率實際上可以起到收緊貨幣政策的作用，并有助于抑制資產泡沫的出現(xiàn)。

人民幣不會輕易升值

但即便如此，中國政府也不會輕易允許人民幣升值。

海外無本金交割遠期市場(NDF)眼下預計，未來12個月內人民幣將升值約3%。換言之，即使人民幣很快開始升值，其過程也將是小步漸進式的。Foreign Exchange Analytics的合伙人David Gilmore斷言，中國政府不會讓人民幣升值速度快于無本金交割遠期市場的預期值，否則只會讓投機人士得利。

此外，經(jīng)濟學家們還預計，中國將恢復人民幣匯率與“定義模糊”的一籃子貨幣掛鉤的機制。中國在2005年至2008年年中期間曾利用該機制讓人民幣升值了20%左右。如果中國不明確公布一籃子貨幣的構成，投資者將更加難以進行押注。

上述猜想均基于如下前提，即中國政府能夠控制住持續(xù)增長的經(jīng)濟、財政及政治壓力。

匯改事關社會凝聚力

中國當前在全球經(jīng)濟中的地位與此次金融危機前已不能同日而語。中國政府通過自上而下的方式，成功地將經(jīng)濟年增長率控制在8%的目標水平，從而保持了持續(xù)高速增長，這使中國在后危機時代成為投資者的首選之地。

為抓住中國經(jīng)濟高速增長帶來的獲利機會，數(shù)以萬億計的美元正在涌入中國，其中一些通過合法途徑，其他則利用非法方式進入中國。由于中國尚未對其貨幣體系進行重大改革，這種資金流動將加劇中國內外失衡的狀況。

最重要的是，此類資金流動將加劇資產富余且以出口為導向的中國沿海地區(qū)與貧窮的中西部農村地區(qū)之間的貧富差距，進而威脅到對中國而言至關重要的社會凝聚力，從而迫使政府提前著手進行人民幣匯率機制改革。

從這一角度來看，人民幣匯率機制改革本質上并不只是升值問題，而是事關未來一切改革大計的資本項目自由化問題。

資本項目開放的利弊

理論上而言，開放資本流動(即允許人民幣完全自由浮動)后，中國將能夠解決諸多問題。

印第安納州立大學的經(jīng)濟學家John Tatom認為，如果中國家庭能夠將積蓄存放在收益更高的海外銀行賬戶的話，人民幣匯率與中國國內房地產價格的上行壓力將減輕，同時，中國政府也無需積累大量外匯儲備。

Tatom稱，中國的外匯儲備現(xiàn)已高達2.4萬億美元，但外匯儲備所投資的全球各國國債所產生的利息收入?yún)s相當?shù)停喝绻鈪R儲備投資的是美國國債的話，利息僅有1%左右。如果這些資金掌握在國民個人手中，則可能會產生更高收益。

當然，取消資本管制必然導致中國經(jīng)濟面臨資本流動帶來的波動風險，同時也會令效率低下的中國銀行業(yè)在資金方面面臨國際競爭壓力，中國國內銀行將不得不清理積累至今的大量隱性壞賬。整體而言，取消資本管制后，中國將更加難以自上而下地控制經(jīng)濟。

因此，政策立場極度謹慎的中國執(zhí)政黨不可能急于放開資本流動管制。

市場目前正在押注于中國政府能夠按照自身時間安排管理這一可能長達數(shù)十年的改革進程。不過，我們正處在一個迅速變化的時代，市場并不總是會遵照政府意愿運行。

當然，中國經(jīng)濟完全開放的時間仍有可能早于許多人的預期。

(本文原載于新華海外財經(jīng)，略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