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城鎮(zhèn)居民收入的統(tǒng)計與調查方法

與王小魯博士及其課題組關于調查推算方法的商榷

(王有捐 作者單位：國家統(tǒng)計局城市司)

日前，拜讀了《第一財經日報》記者采訪中國改革基金會國民經濟研究所副所長王小魯博士后撰寫的報道《不應回避的灰色收入》一文，文中稱王小魯博士測算2008年城鎮(zhèn)居民被統(tǒng)計遺漏的“隱性收入”高達9.26萬億元(注：約占當年GDP的30%多，加上這部分遺漏收入，全國居民收入為23.3萬億，約占當年GDP的77%)，其中5.4萬億元是灰色收入。為了獲得更多的信息，筆者搜集了有關文獻得知，2007年王小魯博士也曾在《財經日雜志發(fā)表了《國民收入分配狀況與灰色收入》一文摘要。今年的報告是2007年報告的延續(xù)，采用的是基本相同的方法。

王小魯博士的有些觀點我是贊同的。如，在目前我國居民收入調查中，由于人們對隱私權更加重視，一定程度上確實存在著漏報和少報情況，高收入群體也較少進入調查樣本。王小魯博士使用的調查方法，如，利用居民主要支出的數(shù)據(jù)來驗證收入數(shù)據(jù)也有可借鑒之處。但我認為王小魯博士課題組使用的調查和估算方法有值得商討之處，自然其估算結果也有過高之嫌。故不揣冒昧，就教于王小魯博士和各位學者。

一、由“滾雪球法”調查得出的結論受主觀因素影響較大

王小魯博士課題組的調查方法是讓調查者找自己的親戚、朋友或者鄰居來做調查，再通過這些人又找他們的親戚、朋友或者鄰居進行調查，從而取得居民收入和一系列消費結構方面的數(shù)據(jù)。這種調查方法在社會學中被稱之為滾雪球法抽樣，該方法盡管最初選擇調查對象時是采用隨機抽樣，但是最后的樣本都是非概率樣本。這種方法在定性分析中較為有效，因為它可以大大地增加接觸總體中所需群體的可能性，但是調查結果不適宜用來推斷總體。受研究目的和價值觀等主觀因素影響，不同研究者對同一研究群體會得出不同的結論。報道中稱課題組已經意識到滾雪球法抽樣存在的局限性，只是把結果用來作為一些重要的居民收支行為的參數(shù)，但是最用這些參數(shù)作為輔助手段來推斷總體同樣也是不太合適的。

報道中提到，研究人員認為滾雪球法抽樣調查取得的數(shù)據(jù)具有較高的可信度，但是，這一結論是如何得來的則缺少說明。試想，這些不愿意向統(tǒng)計局調查員透露自己實際收入的高收入人群會僅因為調查員是熟人就如實相告？這顯然與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tǒng)不相符，怕露富是常態(tài)，對熟人恐怕也是如此。

二、調查城市和調查樣本的選擇方法存在主觀性

根據(jù)抽樣理論，概率抽樣是推斷總體的基礎。用非概率抽樣(主觀選擇)獲得的樣本，僅能代表樣本群體本身，若用其推斷總體一般無法確定結論的可靠性，所以，使用這樣的結果需要謹慎小心。

報告中強調，為增加代表性，本年度調查比2007年的調查增加了調查城市和調查樣本，但我們無法看到19個省份(包括直轄市)的64個調查市和14個調查縣城及建制鎮(zhèn)的4909個樣本家庭是如何抽選的。實際上，該課題所選城市較國家的城鎮(zhèn)住戶調查來說更多的集中于東、中部地區(qū)和大中城市，同時，有意識地增加了居住在較大規(guī)模城市、具有較高學歷以及從事經營性活動和白領職業(yè)的人群比重，雖然其表明“在調查中我們使用的分析方法，使這種分布的差異不會影響到對全國城鎮(zhèn)居民人均收入分布的推算結果”，但實際上，基于這樣的樣本所做的推算無疑將會高估居民收入。

我國現(xiàn)行城鎮(zhèn)住戶調查是按照隨機抽樣原則，在全國抽選了476個調查市縣的65000個調查戶進行居民收入與消費調查。調查市縣采用分層隨機抽樣的方法確定。首先，將每個省(區(qū)、市)內的市縣劃分為三層：大中城市(地級和地級以上的城市)、縣級市和縣城(鎮(zhèn))，按各層城鎮(zhèn)人口占全省(區(qū)、市)城鎮(zhèn)人口的比例來分配每層的樣本量；其次，在各層內按市縣城鎮(zhèn)職工年人均工資水平從高到低排隊，用與人口規(guī)模大小成比例的概率抽樣抽取所需數(shù)量的調查市縣，并根據(jù)抽中的次數(shù)確定調查市縣的樣本量。在調查市縣內采用兩步抽選調查戶。第一步，按照多階段、隨機等距方法，抽選一相樣本(俗稱大樣本)開展城鎮(zhèn)居民基本情況抽樣調查；第二步，從一相樣本(或大樣本)中按照家庭人均收入排隊，等距抽選出一個小樣本，作為常規(guī)調查戶，開展記賬工作。每個調查戶都可以計算入樣概率，調查樣本數(shù)據(jù)可用來推斷總體。國家統(tǒng)計局按照上述方法對調查樣本的代表性進行了測算，結果表明65000戶樣本量對全國和分省(區(qū)、市)有較高的代表性，在置信度為95%時，主要收支指標的抽樣誤差(不含漏報、少報等產生的非抽樣誤差)在5%以內。從理論上講，國家組織的常規(guī)住戶調查方法有著較嚴密的科學依據(jù)，是國際上普遍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