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老高”集體討債忙
在溫州,高利貸已演變成參與度最高的“投資”游戲。當?shù)厝肆晳T把放高利貸者叫做“老高”,不斷傳來的資金鏈斷裂消息,令“老高”們恐慌、焦慮。他們除了使盡渾身解數(shù)討債之外,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老高”罹患焦慮癥
接連出現(xiàn)的老板“跑路”消息讓溫州“老高”提心吊膽。
在當?shù)孛襟w的廣告專版,直接用粗黑字體寫著“房東哭了”,揮淚甩賣房產(chǎn)套現(xiàn)。“資金周轉(zhuǎn)急賣”、“白菜價出售”……醒目的文字出現(xiàn)在溫州多家房產(chǎn)中介門店的房源信息牌上,拋售房產(chǎn)的氣氛可見一斑。
溫州二手車交易市場,一夜之間豪車“扎堆”上市,其中有保時捷、勞斯萊斯,僅路虎就近20輛。200萬元的豪車,上牌不到一年,130萬元待售。經(jīng)營戶說,除非手頭急需資金,一般人不會如此賤賣。二手車商會秘書長陳俠透露,9月二手車交易金額近1億元,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番。
“之前幾百萬元、上千萬元,幾個電話就能搞定?!睖刂莘脚d擔保有限公司董事長方培林說,現(xiàn)在需要錢的人非常多,有錢人卻都在觀望,即便是熟人之間也難借到錢。放債人與借款人要保持熱線聯(lián)系,如果借款人電話關(guān)機3小時,就會引起債主高度警惕。方培林現(xiàn)在手機24小時開機,基本呆在辦公室,就是為了給債主發(fā)出信號——“我沒跑路”
不是債主患上疑心病,而是現(xiàn)實讓他們不得不這樣做。一位債主說,溫州天石電子有限公司老板欠他300多萬元,6月就開始擔心,經(jīng)常上門討要,老板每次都說過段時間就還。他心想有這么大的廠,不至于逃跑。然而老板還是跑到國外,債主追悔莫及。
溫州老板“跑路”的傳言滿天飛,中國證券報記者接觸的多位溫州當?shù)厝苏f,現(xiàn)在“老高”人人自危。只要一聽說哪家公司老板有“跑路”跡象,立即有大量人員圍堵,有時甚至驚動警方出面維持秩序。
不過,溫州市委黨校副教授張紅軍認為,坊間傳聞的九成溫州人參與民間借貸完全不屬實,比例應該在四成左右?!捌鋵?,多數(shù)溫州人的生活還是平靜的。
離譜的利潤率
“放貸生意其實是在刀口舔血,痛了一次,才死心。”年過不惑的王騰說自己現(xiàn)在才明白高利貸的風險。
“炒股、儲蓄來得太慢,手里有點閑錢,想投資?!蓖躜v說,自己搞過快餐店,生意不好。他認為溫州的房租太貴,做實業(yè)不容易。2008年,正在琢磨如何把手頭的閑錢盤活時,有朋友找他合伙放貸。身邊的人都在放貸,活得瀟瀟灑灑,到處流傳著某“老高”一個月就開上法拉利的消息,他心動了。
起初,把200萬元貸出去他很擔心,但每次都能按時收回本金,每個月都能準時拿到利息。月息4分,一個月利息8萬元,一年收到96萬元,這比做其他任何投資都來得快。王騰說,“不到兩年,本金就可以翻倍,要是有更多的本金就好了。
在朋友的勸說下,王騰在2009年將名下房產(chǎn)通過銀行抵押,房產(chǎn)市值340萬元,最后得到銀行貸款200萬元,貸款周期3年,扣除銀行年利息6.4%,放出去的錢還是很劃算?!澳菚r溫州到處是房屋抵押的廣告?!蓖ㄟ^第一年放貸,200萬元本金擴大到300萬元,加上房產(chǎn)抵押貸款的200萬元,共有500萬元放在外面,月息又開始上漲,每月固定收益25萬元。
據(jù)中國人民銀行溫州市中心支行報告,溫州民間借貸市場規(guī)模約1100億元,占全市銀行貸款的20%。據(jù)溫州市有關(guān)部門對全市346家一般社會主體監(jiān)測,上半年累計發(fā)生民間借貸485.5億元,同比增長43%。
目前,溫州民間借貸月利息已超過5分,達到6分、8分,僅以“5分利”計算就折合年利率60%,相當于一般制造業(yè)年利潤率的6倍。外人難以理解什么行業(yè)能有如此離譜的利潤率。
討債討成股東
收回本金,成為“老高”目前最要緊的工作,債主都成了討債人,互相通報情況,但有的人不敢告訴別人自己放貸的錢要不回來,因為他的資金來自其他“老高”目一旦走漏風聲,反成追討對象。
在一家擔保公司,中國證券報記者見到一位客戶。她哭著說,兒子在國外,多次催她匯錢交學費。她的錢放出去,到現(xiàn)在還沒著落,天天跑到擔保公司“討債”,但擔保公司也說自己是受害者。
“欠債的是爺爺,討債的是孫子”。敏銳的溫州人,在討債中也抓到了商機,出現(xiàn)專業(yè)討債公司。“不是白要的,一筆賬要回來后,收30%的傭金?!睖刂葜行∑髽I(yè)促進會會長周德文說,現(xiàn)在有的討債公司6人一個團隊,分3組,24小時貼身跟隨,也不采取暴力,也不限制自由?!澳闵习?,他們在你辦公室坐著;你回家,他們睡你家客廳?!敝艿挛恼f,也有涉嫌暴力討債。
10月9日,中國證券報記者輾轉(zhuǎn)聯(lián)系到一位討債者,準備次日采訪,到了約定時間電話卻聯(lián)系不上。原來他討債時涉嫌非法限制他人自由,被警方拘留。
“之前關(guān)23小時放人,只要不達到24小時的法律界限,不會有法律風險?!币恢槿耸客嘎叮F(xiàn)在不能這樣打法律擦邊球了。溫州公安局、溫州檢察院和溫州中院聯(lián)合通告稱,將嚴厲打擊暴力討債、惡意欠薪或哄搶企業(yè)財物等犯罪行為。
“炒房炒成房東,討債討成股東”成為溫州人自嘲的說法。溫州藍天大藥房連鎖有限公司老總鐘茂進,經(jīng)歷“被跑路”風波之后,近日他與由債權(quán)人組成的清算小組,通過債權(quán)股份化的形式,重新確立財務關(guān)系,債權(quán)人成為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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